未曾設想過的可能令宋知白心底一空,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更是蒙了一層霧靄,越發暗淡。
好在沈寧意不在此並不追問,而是體貼地拿起宋知白的行李,引著他往前走。
宋知白之前拒絕過沈寧那去他家居住的邀請,見狀快步走了上去,“放下吧,我自己來。”
已經到了閘機門口,乘客和接送的親友們簇簇擁擁,人流推擠間,他一時不察,險些撞著個人。
倉促間隻能溫聲:“抱歉。”
但走了沒兩步,就被對方擋住。
是個女人。
長長的頭發,黑色的墨鏡,她張開雙臂站在宋知白跟前,紅唇抿得緊緊的。
宋知白沒來得及注意對方的樣貌,先被她冒犯的動作驚得往後退了退。
繼而又被女人突然爆發的嚎啕嚇住。
細看對方的臉,咽下喉間沒能出口的“借過”,他一頓,“王雪?”
確實是王雪。
王雪哭著撲過來,中途被沈寧略微隔了一下,改而緊緊握著他的衣袖。
嘴裡嗚嗚咽咽的,好半天,宋知白才聽清她是在反反複複地說:“宋知白,你真是的,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你怎麼能、怎麼能那樣就跑掉!”
宋知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王雪大聲:“還說這種話,我嚇得要命,還以為你、你…”
宋知白清楚她的意思,他輕拍她微顫的後背,無言地把人虛虛地擁進懷裡。
事情的發展和想象中不同,但他彼時確實是做了赴死的準備。
誰能想到還有重見的這日呢。
在宋知白的印象裡,王雪從來是個獨立且強大的人,她做事雷厲風行,從沒紅過眼眶,所以這次少有的哭泣讓人不敢懈怠。
他不停地安慰著。
王雪走在路上哭,他安慰著。
王雪坐在飛行器上哭,他安慰著。
王雪從飛行器上下來…不哭了,“再出遠門,提前說好嗎?”
宋知白:“好。”
她掏出氣墊啪啪啪地補妝,說話間帶了點熟悉的氣勢,循循善誘,“那,很久沒見了,先讓我們替你安排住行,好嗎?”
宋知白明白過來時有些想笑,王雪什麼時候還要這樣迂回了。
可王雪沙啞的嗓音裡暗藏祈求,沒有吭聲的沈寧也不住地側目看他。
眼底便莫名揉了沙,“好。”
二人鬆了口氣,“那你可以轉身了。”
宋知白依言看過去,“…”
他們已經在沈寧的公司樓下,不,應該說是集團樓下了。
本就高大的樓房拓展了不少規模,周邊拔地而起的陌生建築以眾星拱月的架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商業城,直到此時,宋知白才對過去了的五年時光有了真正的實感。
而更讓宋知白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其中一層樓上看到了熟悉的圖標,
星辰點綴,鋒芒畢露,赫然是北極星工作室。
可那分明…
宋知白看向王雪,王雪眼圈還是紅的,沒好氣地凶他,“誰要你的破工作室,自己管。”
宋知白搖頭,他沒有坐享其成的習慣,“辛苦了。”
王雪:“不全是我,還有沈寧、劉達還有謝…”
宋知白不解:“謝?”
沈寧把卡片在前台刷了一下,止住王雪的未儘之言,“馬上來了,讓他們自己和你說吧。”
不論從什麼意義上來說,在一天以內把從前所有有交際的朋友見上一麵,對宋知白都算是個新奇的體驗。
尤其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顯著又微妙的變化。
在隨後下來的兩個人裡,宋知白最初隻認出了劉達。
那個因為妻子病情抽了滿地煙頭的男人發絲齊整西裝革履,已經頗有精英的架勢,他握了握宋知白的手,一句“歡迎回來”出口,近乎哽咽。
另一個年輕很多的男人生著陌生的麵孔,他的皮膚光潔,眼神堅毅,定定地望著宋知白,“沒能親自向您道謝過,真的很感謝,也很榮幸得到您的資助。”
看著那雙像從逆境裡打磨出的鑽石般閃閃發光的眼睛,宋知白從記憶裡找到少有交集的麵孔,恍然,“謝肖其?”
謝肖其將手裡的文件遞上,“是我。”
原著裡被碾入塵灰的機甲天才,如今綻放了本屬於他的光輝。
他沒有辜負宋知白對抗劇情的惻隱,沒有浪費自己的生命去報複去仇恨,曾經被宋青平毀掉的臉頰已經修複,也有著光輝燦爛的未來。
命運也並沒有忽視那些宋知白未曾放在心上的,卻真真施加出去的善意。
它們是匆匆趕來的朋友,以一種溫和而強勢的姿態撐起宋知白迷茫的未來。
也是微微泛黃的合同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