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一眼睛瞪得巨大,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自打她有記憶以來,連祁就沒跟姐弟兩擱一個床上睡過覺。
好吧,可能更早的幼崽時期有過,但那些模糊遙遠的記憶之上,留給她的印象更多是夜裡門打開又關上的細微震動。
那時連祁也隻是住在她們隔壁。
夜裡的出行驚擾不了睡眠,但還是會讓她們在第二天看到空蕩蕩的房子時,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啊,爸爸昨天晚上果然出去了”。
連家父子之間本就是聚少離多的,而那些聚裡,還充滿了繁雜的瑣事和不間斷的會議,一個冷淡且匆忙的解釋都欠奉。
當然,連一一並不認為自己是需要陪伴或者爸爸是必須陪伴自己的。
畢竟比起宋知白那些充滿天使和麋鹿的故事,連祁估摸隻會和她們說什麼樣的方式可以最快地爆掉蟲母的頭。
而連二持有和姐姐一樣的想法。
他跟著連一一身後,慢慢騰騰地探頭,等發現不對勁已經來不及縮回去。
小東西跟隻小雞崽似的被連祁提溜到懷裡,還順帶摸了摸腦殼,摸得眼睛都瞪圓了。
對於這樣父慈子孝的溫情場麵,宋知白並沒有察覺出不對,“那今天晚上,就爸爸陪你們,不早了,也該休息了。”
連一一:“好。”
小女孩嘴上說好,可宋知白彎下腰,她沒有一點挪窩的意思,小手還是牢牢攀在宋知白肩上。
宋知白扒拉了一下,連一一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於是又扒拉了一下。
連一一若無其事地撇開臉,把他抱得更緊了。
連一一:“…”
宋知白:“…”
他察覺出了些許不對,以及某些明示,繼而默默扭頭,看向裡屋。
兒L童房建造得很寬敞明亮,大窗子大地毯大空間,但顯然是專門為了給孩子設計的,家具小一號,床小兩號。
那短短的毯子裡偶爾加一個宋知白都有些擁擠,如果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連祁…
是想象一下就很美妙的畫麵。
但麵對著連一一求助的眼神,宋知白實在挪不開腳。
連一一誠懇且低聲:“我們說好做彼此的天使,彼此守望。”
宋知白:“……”
連一一泫然欲泣,“白白——”
…成吧。
僵持半晌,到底進了門。
對此,連祁頓了一下,沒反對。
隻在上床的時候問了一句,“你睡裡麵?”
宋知白:“好。”
他率先上床,連一一和連二也爬上床,一個兩個地靠在宋知白懷裡。
連祁並沒有立刻過來,他腕上的星腦一閃一閃,催促著他去外麵和誰說了些什麼。
見狀,宋知白輕輕鬆了口氣,才注意到懷裡的兩小隻也跟著鬆了口氣,但也沒鬆多久,很快的,連祁
掀開被子,壓得床架嘎吱一響。
他披在肩膀的軍裝外套已經脫掉了,露出裡麵柔軟雪白的毛衣。
不知道是因為針織麵料過分柔軟,還是金發遮住了鋒利的眉眼,夜燈下,連祁靠著繡著小熊和花草的靠枕,乍一看竟出奇地融洽和溫柔。
連一一忍不住嘀咕:“爸爸不凶的時候,像童話裡的王子。”
連二小小聲的,“可是爸爸沒有不凶的時候。”
連祁沒聽清,“王子?什麼王子?”
窗台上擺著本童話書,扉頁的小人頭頂皇冠,手持長劍。
他視線落在上麵,明白了,“是要聽故事?”
連一一和連二當然不會否認。
連祁便來取。
眼看著那隻手靠近,陌生的氣息強勢地籠罩過來。
像靜默但存在感十足的猛獸。
宋知白往後貼著牆,自覺是一隻慫且弱的羔羊。
羔羊挺通人性,快一步把童話書遞過去,也挺貼心,打開做了記號的一頁,“再是從這裡讀。”
連祁:“好。”
他垂眼看著,“王子仍沒見到公主,這次見到的是一顆星星,於是王子說:‘高高在上的星辰啊,你如果為我指引方向,我就讓我的臣民都信仰你,但倘若阻攔我的步伐,劍尖便將斬下你的頭顱,懸掛在蒼穹’”。
童話風的小故事,從連祁嘴裡乾巴巴地讀出來,是和宋知白輕聲細語風格截然不同的睥睨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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