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阿史那如煙和他們相處得非常融洽，這位心地善良的突厥少女，深得大家的認同。
但今天，他們的心中，卻多了一根刺。
帳篷裡，黑漆漆的。
看著那一道道身影離去，阿史那如煙一下癱倒在了地上，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
帳篷外，秦懷玉聽到裡麵傳來的哭聲，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李兄，你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吧，我看小煙兒也不像那麼惡毒的人。”
李想停了下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說道：“就算她不想害我們，但她做錯了一件事！”
“大唐和突厥人不共戴天，就算她不想讓我們死，但是她的族人呢？頡利呢？”
“兄弟們的命，我賭不起！”
秦懷玉：“……”
李想繼續說道：“突厥人和大唐之間的戰爭，有且隻有一個結果，突厥人一定會輸。”
“我這麼做，是為了減少傷亡，不隻是因為我們大唐的將士，也是突厥的士兵，隻要那老狗還活著，這場戰爭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到時候，大唐的軍隊會死很多人，突厥人也不會好過。”
“她隻看到了現在，卻看不到未來，或許她並無惡意，但是，我和她，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
說到這裡，李想歎了口氣。
這一路走來，他不停地和阿史那如煙說著自己的想法，可惜，她就是聽不懂。
和平，是用戰鬥換來的，犧牲幾個人，就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看著李想沮喪的身影，秦懷玉看著帳篷裡失魂落魄的身影，不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這是個死結。
這幾日來，阿史那如煙的性格十分活潑，在龍虎軍之中也頗有人緣。
現在對於這個單純的突厥少女，所有人都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營地中，一眾軍士都是垂頭喪氣。
秦懷玉端著晚膳進了帳篷，帳篷裡一片漆黑，似乎有什麼東西將光線吞噬了進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徹骨的寒意，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
“吃飯吧。”
秦懷玉將飯菜放下，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看著那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阿史那如煙雙手抱膝，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自己一般，心如刀絞。
“我不是故意的……”
她用一種近乎哀求和懊悔的聲音，低聲囈語道。
秦懷玉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看著秦懷玉離去，阿史那如煙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煎熬，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就像是一朵傲然挺立的梅花，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抱歉…抱歉…”
這一夜，很冷。
李想躺在簡陋的床鋪上，望著外麵漆黑一片的夜空，久久無法入眠。
正細細思量著此行的每一個細節，忽覺一陣香風襲來，定睛一看，卻見床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窈窕身影。
她披散著長發，容貌依舊絕美，但卻沒有了往日的活力，整個人就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楚楚可憐。
“我不是故意的。”
她呆呆的坐著，聲音也冷了下來，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我知道。”
李想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痛，默然不語。
他沉吟片刻，道：“思路是對的，但方法不對。”
“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李想眼前一亮，這個問題，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她歪著頭，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解釋。
“大唐皇帝陛下的義子，起於鄉野，卻在極短的時間裡，被當今大唐皇帝陛下所喜愛，詩文造詣極高，能以工代賑，能與使臣周旋，能降祥瑞，似乎什麼都能做得到。”
“三歲小孩都知道你的故事。”
李想笑而不語。
“有人說你是大唐天子的私生子，也有人說你就是已經死了很久的燕王李寬，否則的話，大唐天子又怎麼會對你青睞有加？”
李寬，燕王！
聽到這個名字，李想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私生子隻是傳聞，他還曾經用這個名頭嚇唬過彆人。
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就是已故的燕王李寬。
燕王，李世民不可能再封賞彆人了，大唐有一位燕王，也就是他的次子。
李世民會把皇位傳給一個外人嗎？
李世民雖然很欣賞自己，但他的態度已經不是愛才了，而是一種對自己孩子的溺愛。
想想李世民對自己的教導，再想想長孫皇後對自己的疼愛。
這一刻，李想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莫非，這具身體，就是燕王李寬？
他的心中，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無法平複。
阿史那如煙繼續道。
“不管是哪一種，對於大唐皇帝來說，你都是至關重要的，抓住你，突厥人在和大唐的談判中，也會多一份把握。”
李想不再去想這些可怕的事情，因為這涉及到大唐皇室的秘密，他了解的越多，就越危險。
“這麼說，你是衝著我來的？”
阿史那如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此次魏城之行，我略勝一籌，想不到竟在草原上遇著燕王，幸與燕王一路同行，終於來到了這裡。”
“我要通知我的族人，讓他們來，一旦你被困住，你就隻能投降了。”
“我會向大汗求情，放了您的部下，讓您留在我身邊，直到永遠。”
說著，她那張絕美的臉蛋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紅暈，但那一雙美眸中，卻是沒有半點怯意。
這算是告白嗎？
李想腦中靈光一閃，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頡利會聽從你的命令嗎？”
“大汗對我很好，想要什麼就給什麼。”
麵對李想的問話，她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簡單的一句話。
“皇室最無情，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都不顧。”
李想心中暗歎，這丫頭真是太天真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阿史那如煙一頓，看了李想一眼，道：“你是不是也一樣？什麼都可以舍棄？”
李想撓了撓頭，道：“應該會吧。”
阿史那如煙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就變得堅定起來，道：“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我們去草原，騎馬、射箭、賞月、賞花…”
“如果不打仗的話，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草原上的美景。”
“但是，這一戰，必須要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