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卯照舊帶著萬墨蘭上街遊玩。
今日這妮子倒是換了身稍顯花色的襦裙,掩住那小荷,露出凝白脖頸鎖骨,以及兩墜小巧翡翠耳掛,倒是勾的李卯視線有些移不開。
兩人交談不多,萬墨蘭依舊在小本子上寫畫得多。
不過中間在一處蘇越齋上吃點心之時,因為李卯將她用過的被子拿過去,甚至還將上麵的胭脂印給抿了個乾淨。
萬墨蘭才半點遭受不住這露骨逗趣,當著李卯的麵紅透了半邊臉。
後麵好半天萬墨蘭都沒同李卯說過話,一直在本子上寫字,時不時偷看李卯兩眼。
一日轉眼而過
晚間時分。
昨日天火教眾人會麵之破舊亭邊,一黑色裙幔,身材曼妙火辣之玉白貉立在亭中,一頭及腰長發垂落腰際,微斜一雙紅眸,正麵無表情目視前方漫長黑夜。
十足的禦姐份兒,身材還超標的誇張。
估計都不用動手,輕而易舉就能將某人給悶死。
玉白貉麵色時而難看時而惱怒,亦或者時而掛上絲絲紅暈。
到底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女人。
獨處之時都是這般豐富的內心戲。
但是好像又全不怪她,畢竟那一個月下來受到的百般恥辱可完全不亞於越王勾踐臥薪嘗膽。
撲騰——
突然身後傳來衣袍颯颯,腳步落地之聲。
玉白貉漠然轉眸看去。
發現是天罡壇中排名第十二的冷麵劍客季馗。
身後一人緊隨其後,便是排名第十三的鬆居客。
“黑龍呢?”
玉白貉雙手抱胸,語氣稍有不滿。
鬆居客冷汗涔涔,覺著這位祖宗是真難伺候,上前一步拱手道:“稟教主,黑龍受過重傷,如今不好走動,已經離開蘇州城去了總壇養傷。”
玉白貉冷哼鼻息,麵色稍霽,一手卷著發絲冷嘲道:“沒那金剛鑽就彆攬瓷器活。”
“既然他斷了條胳膊,那就打發打發告老還鄉算了。”
鬆居客臉色難堪,支吾仍在為己方辯解:“教主,我們實在也不知道,那什麼思懸公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破我們仨就跟喝水一般輕鬆寫意。”
“簡直是個怪胎,江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個人物。”
“什麼思懸!”
“狗屁名字!”
亭下突然迸發出陣陣陰寒!
鬆居客忙心驚肉跳垂下頭去,饒是季馗也不禁麵色微變,不曉得哪裡惹得教主不高興。
玉白貉回想起來那些被喂一嘴狗糧,當隨行暖床丫鬟的日子,恨得咬牙切齒。
“簡直是給天火教丟臉,本座若是親自出手,定然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玉白貉氣急之下一片水波顫動。
李卯確實是吃不了。
誰能吃了?
一邊鬆居客和季馗相視一眼連連苦笑。
教主,您也說了您親自出手讓那後生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這不是被人當路邊一條踢死了嗎
“那女人的行蹤可打探清楚了?”玉白貉方才還怒喝連連,現今卻突然如同冰湖一般冷靜的不像話。
季馗低頭上前一步,捂著凹陷兩寸的胸膛說道:“稟教主,據屬下打探,那女子並沒有尋求官府保護,而是去了白雲庵借宿。”
“哦?”
玉白貉驀然扭過頭,眼中閃過有趣之色。
“按你們說她是個官府女眷,受了先前刺殺竟然不去找官兵保護,而是去了白雲庵?”
“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玉白貉回想起廟中自己那義女,天火教她一手扶持的聖女。
但是這事應該不會讓冬兒難做,倒是不會傷了她們和氣。
鬆居客輕聲道:“說不得是慈宮聖姑威名遠揚,讓那女子誤以為其神通廣大什麼都能乾。”
“殊不知一旦教主您出馬,什麼慈宮聖姑都是浮雲。”鬆居客拍了個不輕不重的馬屁。
玉白貉冷哼一聲不吃這一套,說道:“那個老白毛練武不過老牌大宗師,最多可能逼近半步聖手,是不是本座對手還用你說?”
“教主說的是。”
玉百合背手轉身,柔順長發隨晚風在腰後飄搖。
將整個亭亭玉立身姿襯托得宛若魔女般神秘貴氣。
慈宮聖姑,或許在冬兒的事情上她會敬她三分。
但是若這個老白毛要鐵了心保下那要殺女子,也怪不得她不翻臉。
當然最後手下留情,留她一命,好給冬兒一個交代。
那畢竟是五千兩銀子,不是五十兩,也不是五百兩。
而是整整五千兩。
“回去,等本座給你們消息。”
鬆居客季馗相視一眼,躬身退去:“是!”
玉白貉眺望又大又白的明月,不由得回想起當年見過那慈宮聖姑的一麵。
見其尼姑樣,卻美豔無比不見尼姑相。
當眾就冷嘲熱諷過,說她遲早要被一個野男人給乾
在床上。
後麵得知冬兒是她養育,這才留了些口德。
但是還是不妨礙她給出這麼個評價。
畢竟那倆累贅東西,竟是比她都要誇張。
“死變態看見之後肯定走不動道。”
玉白貉冷哼一聲,晚風一吹,發絲一拂。
整個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
白雲庵,被庵前小尼姑阻擋,不讓入內的李卯大聲嚷嚷訴說不平。
說他進來上香為什麼就要拒之門外,還說要跟慈宮聖姑理論。
小尼姑在外頭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可就是不見任何一個同門將這皮球給接過去。
一處客房中,柳冬兒一臉無奈,唉聲歎氣滿滿頭疼。
這色胚,你就不能等白天來找我出去?
你當著我師父的麵還想來我屋頭找我,我師父答應就怪了。
白雲庵前頭。
李卯則是氣的捋起袖子。
這還用問?
冬兒跟他說過要當尼姑繼承那白毛尼姑的衣缽,定然是被看見兩人來往太過親密,要棒打鴛鴦。
他李卯長這麼大,還真沒怕過什麼。
好歹他還幫這白毛尼姑送過信,怎麼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
怎麼的,吃乾抹淨了?穿褲子走人?
雖然不太恰當但是也準確。
李卯這樣子直給小尼姑弄得一臉苦。
好在最後終於有個年長些的戴帽尼姑過來報信,說是聖姑讓人進去,小尼姑這才如蒙大赦,歡天喜地領著李卯往聖姑小廟走。
臨近小廟青石板小路之上,李卯突然看見不遠一處木板尖簷房的門邊倚著一麵紗夫人。
旁邊鬱鬱蔥蔥,星月同輝。
女子在那其中仿若眾星捧月,顯眼無比。
李卯認出來是那日長得賊漂亮的女子,招手打了個招呼。
那夫人明顯愣了愣,但左右張望一番後,見四下無人,這才攥住手中粉色手帕在空中輕輕晃了晃。
李卯目視那雙美的不可方物的桃花眸子,不知怎得就想問其名姓。
快步走至房前,離那夫人三步之時站定,輕聲道:“夫人,上次走的急,忘了問怎麼稱呼你?”
裴圓圓對上那雙稍顯狷狂邪魅的桃花眼,遲疑道:“你喚我...”
“裴夫人即可。”
李卯瞳孔微乎其微一縮,麵上輕輕點頭笑道:“是,裴夫人。”
李卯又從懷裡掏出來將將在街上買的幾顆新鮮山楂,鄭重遞給了裴圓圓。
裴圓圓怔了怔,猶豫看了眼李卯,見其眸光變得溫潤,帶有絲絲鼓勵期待,這才如蜻蜓點水般從李卯手掌中的山楂挑出來兩顆,攥在了手心。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夫人實在漂亮得很。”
裴圓圓一噎,脖頸泛起紅粉,抿唇將準備說道兩句“你年紀輕輕怎麼這般對一個女子輕佻”,然後就看見那白衣公子匆匆踏歸原路,趕往那青石小道。
就仿佛隻是路過般,兩人好像也就這麼點交集。
裴圓圓眼中微乎其微一閃失落,卻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個什麼失落法。
回頭看那小木屋。
其中雅致樸素,卻處處透著一股死氣。
裴圓圓輕吸一口氣,恰好打水的丫鬟也回來,將兩個山楂掩在袖口中後,這才由丫鬟攙扶進了屋。
“娘娘,您怎麼出來了?”
“出來看看星星。”
裴圓圓落座床沿,褪去羅襪,將那白的如同羊脂般的雙足放入溫水之中,由丫鬟細細揉搓按摩。
兩顆彤紅山楂靠在一塊兒,隨手放在了窗台。
裴圓圓愣神看著。
沒成想這屋裡多了些彆的色彩,還挺好看?
……
小廟前,李卯輕嘶一聲回看了眼方才那小屋方向,禁不住頭皮發麻。
好家夥,姓裴,還這麼漂亮,除了回江南省親的皇後她還能是誰?
而且皇後受刺,之後還不去找官府庇佑來了這白雲庵
當真是耐人尋味。
說白了這位皇後也是個苦女子。
家中無權無勢,就因為帝王要權衡朝堂勢力,將其命作皇後。
引來刺殺是絕對的。
但是她受到刺殺後沒有任何驚怒又或者是什麼回京城的打算
說明這位皇後自己心裡其實活的也有些累。
畢竟被不明所以的愚民或是那些敵對勢力的官員明裡暗裡引導輿論,罵什麼紅顏禍水。
將本來穩坐太子位燕王擠下去,轉而立了一個最小的宋若為太子!
但是就他所知,宋理估計好長時間沒再去過後宮了。
不然他乾娘也不能潮成那個樣。
跟他在一塊兒恨不得把他骨髓都給榨乾的模樣。
以前修身養性是所迫,現在有發泄口了,有他了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李卯收斂心思,走至小廟門前敲敲門。
叩叩——
“誰?”裡頭傳來那不怒自威的聲線。
李卯咳嗽兩聲道:“是我,聖姑。”
那頭沉默片刻,最後似有一聲若有若無之歎息響起:“你來吧。”
李卯詫異。
怎麼這白毛聖姑給他一種欲語還休,無可奈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