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江凡。

他順著階梯不知往下走了多深。

感覺都超過一座山的高度了。

卻仍然沒有到底。

驀地。

狹窄的通道，漸漸開闊。

隨後，便抵達了最底部。

一片紅光伴隨著滾滾熱浪而來。

定眸一看。

竟是滾滾岩漿。

它們平靜流動著，釋放出驚人的熱浪。

岩漿池中間，有一座圓形的黑色巨石。

大半都浸沒在岩漿中。

乍一看，像是個雞蛋。

但卻巨大無比，長達百丈。

石頭上，有一間古老而殘破的小廟。

廟很小。

像是路邊的土地廟般。

人要貓著腰才能鑽進去。

詭異的是。

滾滾熱浪，竟然壓不住廟中飄散而出的陰氣。

更讓江凡凜然的是。

廟外，靠著牆居然坐著一具屍體。

不知道死了多久。

依舊血肉晶瑩，發絲烏黑，栩栩如生。

身著一道玄袍，袍子上繪著六種奇特的圖紋。

有的圖紋像是惡鬼，有的像是畜生，有的像是人，還有的像是修羅……

江凡隱約看出一點名堂，嘀咕道：

“這圖紋，莫非是傳聞中的輪回六道？”

邪靈點點頭：“沒錯。”

“這也是我說的元嬰屍體。”

“你看到他手指上的紅色戒指沒有？”

“那便是空間儲物器。”

“當年我以障眼法，擋住了此屍體，騙過了虎妖皇，不然空間儲物器早被他奪走。”

“如今便宜你了。”

他深吸一口氣。

語氣中有著無法遏製的激動。

“殘魂遊走五十載，終於能找到一個容身之軀了。”

“小子，一路多謝了。”

“遇上你，是老夫之幸。”

“若你他日有難，隨時可以來找我。”

“這份再造之恩，怎麼報答都不為過。”

江凡抱拳道：“前輩客氣了。”

“一路上你也指點了我許多。”

“我們彼此算是扯平了。”

雖然兩人最初的相遇並不愉快。

可達成一致後，邪靈還是用心指點過他不少。

琉璃的寶物，金雲裂肚中的天雷石。

最為重要的是，他指點江凡找到了長城上那處隱秘的物資儲存空間點。

若非如此，界山一戰，人族大敗無疑。

如今又指點江凡抄小路，趕在萬劫聖殿的人前，奪取了不少寶物。

若說不感激，那是假的。

邪靈亦默然良久，不舍道：

“好了。”

“把照心古鏡放在那個屍體的胸口。”

“我這縷殘魂會進入其體內。”

“那時，你便不用再管我了。”

“帶走空間戒指，這麵答應送你的照心古鏡，也一並帶走吧。”

“你我緣分，便算暫時結束了。”

江凡翻了個白眼：“這話說得。”

“好像我們是恩愛的情侶似的。”

“老不正經。”

話是如此說。

可眼神之中，也流露著一抹悵然。

邪靈滄桑笑了數聲。

便也沉默著，沒了言語。

江凡默然。

微微一歎，縱身躍到了巨石上。

踱步來到屍體前。

確認屍體的確死透，他自懷中掏出了照心古鏡。

端詳了一陣，歎道：“前輩，希望你一切順利。”

蹲下身，他將照心古鏡放在了屍體的懷中。

滋滋滋——

一縷電流閃過般的聲音傳來。

但見一顆拳頭大小的殘破透明人形小人，從鏡子中背著手緩緩走出。

跨步躍到了屍體的眉心上。

他一隻腳邁入其中。

正要徹底鑽進去時，忽然停下了腳步。

模糊不清的臉龐望向江凡，笑罵道：

“小子，還不拿走照心古鏡和空間儲物戒走人嗎？”

“當心我占了這身體反悔，你損失就大了。”

隻見江凡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數步之外。

臉上帶著一抹複雜，輕輕歎道：“晚輩有個問題，一直想知道。”

邪靈點著下巴，道：“你問。”

江凡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問過對方的名字和來曆。

此刻卻忽然問了起來。

邪靈沉默了一下，淡定吐出四個字。

“六道上人。”

江凡輕輕頷首。

再度往後退了退，道：“那……”

“晚輩江凡，恭賀六道上人……重歸原身。”

邪靈大吃一驚。

迷糊的臉孔如同泥捏的般扭曲起來，聲音也陡然變得陰森和尖銳：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原身？”

它臉上浮現一抹慌亂。

顯然，江凡一番話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江凡淡淡道：“我不僅知道，這具屍體其實就是你當年留下的軀體。”

“更知道，這空間儲物器裡，其實什麼都沒有。”

“還知道，你……壓根不想回到原來的身體。”

“你真正想要的軀體……”

“是我！”

邪靈五官更加扭曲。

巴掌大小的靈魂體，不斷浮動，陰森喝道：“你到底是怎麼……”

驀地。

他發現懸在半空的照心古鏡，正映照著他。

頓時心下一驚，低呼道：“你能運用照心古境了？”

“可你在西南軍營時，不還讓我操控嗎？”

“等等！你早就防著我？”

江凡平靜道：

“我並沒有忘記，與你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一個要吸人血來壯大自己的邪靈。”

“我怎敢，又怎能不防？”

邪靈……確切說，是六道上人。

此刻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好小子，到底是小看你了。”

“沒錯！我並未打算回到原本的軀體。”

“其實，想回也回不去。”

六道上人兩手攏在一起，仰頭望向天空。

“這天地，有天地的規則。”

“殘魂之軀，是無法回到原身的。”

“隻能奪舍新的軀體，並且，隻可奪取一次。”

江凡目光微微寒下來。

“所以，當你提議找到軀體借屍還魂時，其實是想奪舍我？”

六道上人聳了聳肩：“為什麼不呢？”

“天地罕見的無極靈根，比我當年還要強。”

“又身負一把大頭來頭的靈器紫劍，還身懷諸多神秘功法。”

“後麵就更得不了，修為一飛衝天，又相繼獲得五磁元山、《虛流五勁》、《五磁神光》等等天大機緣。”

“我想不出一個拒絕這麼完美軀體的理由。”

江凡冷冷道：“為何不一開始就奪舍呢？”

“那時候我才築基境，可比現在奪舍容易多了吧？”

六道上人像一個老朋友般，絲毫不著急動手。

很有興趣的與之閒聊。

“因為，我那時也太弱了。”

“不過現在好了，沉睡一段時間，我恢複了不少。”

“還為你量身定製了一些手段。”

“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隻是，你太聰明了，讓計劃有點小小的變動。”

六道上人指了指自己屍體上的空間儲物器，道：

“這顆空間儲物器，其實是個陷阱。”

“誰碰一下，就會被定格住，無法動彈，然後被我的屍體吸乾身體，成為養料。”

隨著他一指。

這顆空間戒指表麵一陣扭曲。

褪去了偽裝，浮現出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