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6章 ,攤牌(1 / 1)

韓德勤是被五花大綁推進來的。

那些滇軍士兵對他可不會客氣。

張庸也沒有叫鬆綁。

什麼假惺惺作態,不存在的。就是抓你。

會有什麼後果,他的智商也想不到那麼多。總之,乾就是了。

“讓他說話。”

“是。”

滇軍士兵將破布抽走。然後退出去。

韓德勤拚命的咳嗽。艱難的喘息。身體佝僂。好像隨時都要癱瘓在地上。

“保定軍校出來的,身體這麼差嗎?”

“張專員,你彆太過分。”

“你能如何?”

“我!”

韓德勤當場被噎住。

臉頰幾乎都扭曲了。

過分。

太過分了。

自己好歹是一方大員。

在蘇中這塊地麵上,就是於學忠都要賣自己麵子。

於學忠隻有軍職,沒有民職。隻能治軍,卻管不到民政。錢袋子什麼的,都抓不到。

而他,韓德勤,卻是槍杆子、錢袋子一把抓。

安靜。

沉默。

張庸開始打哈欠。

身體往後麵一靠,雙腳搭在桌麵上。

閉目養神。

養精蓄銳。

韓德勤開始的時候也沉默。

但是過了一會兒,終究是撐不住了。被捆綁的難受。氣血不流通。

他已經被捆綁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嘴唇都是乾的。說話都困難。繼續這樣下去,他真的撐不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知道。”

“什麼?”

“我現在很不爽。但是不知道如何處置你。我還沒想好。”

“你……”

韓德勤無語了。

對方又凶殘,又無賴。毫無道德。

最關鍵的是,對方不是裝的。而是本色演出。真特麼小人。

“或者你自己說來給我聽聽?”

“絕無可能。”

韓德勤還有最後一絲絲硬氣。

張庸也不著急。繼續閉目養神。感覺還挺舒服的。

沒事。我坐著。你站著。

我們就這樣默默的聆聽外麵的秋雨淅淅瀝瀝……

到吃飯的時間,我去吃飯。

然後你繼續挨餓。

“張專員,我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

“有。”

“什麼?”

“你很不給我麵子。”

“何從說起?”

“你一直找借口拖延184師的補給。”

“那是滇軍部隊……”

“是我張庸督察的部隊。他們的武器彈藥,都是我解決的。”

“我現在立刻下令全部補發,總可以了吧?”

“我昨天將你抓了,還殺了你的人,現在將你放走,你就不恨我了嗎?”

“呃……”

韓德勤沉默。

不恨?怎麼可能?

這個場子,他一定會找回來。

“你看。”

張庸兩手一攤。繼續閉目養神。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一定會報複。所以,我怎麼可能輕易放你?

五百萬大洋,僅僅是開始。後麵還得收夠利息。

彆人是大人有大量。但我不是大人。我是小人。

沉默。

良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韓德勤終於是支撐不住了。知道自己必須放血了。

否則,對方一直不給自己吃喝,這個過程太難受。

但是,這不是最擔心的。

最擔心的是,張庸會另外找人代替自己。

如果自己長時間不出現的話,肯定會有其他人來和張庸聯絡的。

想要巴結張庸的人不要太多。

一旦是其他人被張庸扶持,就會和他韓德勤爭權。

這個套路,估計張庸也懂。

“我雙倍補發所欠的補給。然後再贈送五萬大洋作為撫慰金。”

“說的好像我沒有五萬大洋似的。”

“你……”

韓德勤又被噎住。

可惡。對方又將話題聊死了。

很想一槍打爆對方的腦袋。但是也就是想想。

還是先擔心自己的腦袋會不會被對方一槍打爆吧。對方就是一條瘋狗。

內心暗暗的鬱悶。

其實,他也不是一開始就和張庸不對付的。

徐州會戰的時候,他和張庸並無絲毫矛盾。

都是顧祝同的暗示。說巴結張庸的人太多了,如果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會被委座注視到。

委座深諳帝王之術,當然不可能讓張庸一個人獨美。肯定會暗中扶植對手掣肘的。

果然,在暗中刁難了幾次184師以後,他確實受到了重用。

嘗到了甜頭的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本來以為山高皇帝遠,張庸不可能出現。拿他沒辦法。

但是沒想到,張庸突然來了。

然後,情況就開始不受控了。

沉默。

良久。

“我劃給184師一塊地盤,總可以了吧?”

“哦?”

張庸眼神一亮。

地盤?好像可以哦!剛才沒想到。

韓德勤:……

糟糕。

說漏嘴了。

給對方將天窗給打開了。

然而,想要將話頭收回來,已經是沒有可能。

無奈,隻好悻悻的說道:“揚州,揚州不錯,可以作為184師駐地……”

張庸翻了翻白眼,一句話頂回來,“揚州我需要你給?揚州是我拿下來的。和你有一毛錢的關係?”

韓德勤:……

瑪德。又將話題聊死了。

暗暗後悔。

自己被顧祝同害死了。

顧祝同自己不敢和張庸正麵對著乾,就用自己當槍。

然而,他的恩主就是顧祝同。是一直跟著顧祝同步步升遷的。烙印非常深。是不可能改換門庭的。

既然跟著顧祝同,就隻有一直跟下去。中途換人,隻會死得更快。

“高郵。”

“不夠。”

“興化。”

“不夠。”

“東台。”

“都是些小地方。你打發叫花子呢!”

“鹽城!”

“不夠。”

張庸搖頭。

特麼的,沒有絲毫誠意。

冷冷的看著對方。

韓德勤內心也是憋屈的要死。

瑪德。你184師就是一個師。你還想要多大的地盤?

要不要將整個蘇中全部送給你?

我韓德勤自己還要不要養兵了?

“那你餓死我吧!”

“不。”

張庸朝外麵擺擺手。

立刻有滇軍士兵進來。拿來一小杯水。

拇指頭大小的酒杯。裝烈酒的。一口一杯那種。裝的是雨水。

直接給韓德勤灌下去。吊住他的性命。

“給他鬆綁。”

“是。”

滇軍士兵鬆開韓德勤,然後退出去。

韓德勤身體一軟,然後就坐在地上。

沒有力氣。

奄奄一息。

張庸拿出光頭的手諭,扔到對方的麵前。

韓德勤還以為是什麼霸王條款之類的,下意識的將其撥弄到一邊。

外麵有雨水飄進來,將手諭淋濕了。

風一吹,手諭展開。

“咦?”

韓德勤發現不對。

該死的!

好像是委座的筆跡。

急忙連滾帶爬的去將手諭拿起來。

仔細一看。沒錯,確實是委座的筆跡。是委座的手諭。

是委座寫給張庸的。

“我們的私仇還沒完。現在說公事。”

“公事?”

“你先看完委座的手諭。”

“呃……”

韓德勤急忙低頭細看。

將整份手諭仔仔細細的看完。又深深的回味。

做閱讀理解。很重要。

要深刻領會委座的意思。要揣摩上意。

“這……”

“任務交給你了。”

“這是委座給你的手諭。”

“我不反共。”

“什麼?”

韓德勤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不反共?

你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麼嗎?

委座親筆手諭,讓你反共,你居然反對?你這是……

“我說,我不反共。”

“你瘋了。張庸,你瘋了。虧你還是委座的心腹。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又如何?”

“你難道不清楚,紅黨才是委座最大的敵人。”

“不好意思,我的敵人隻有一個,就是日寇。”

“日寇不會讓委座死無葬身之地。但是紅黨一定會。攘外必先安內。”

“我隻打日寇。”

“你,你,你,你瘋了,瘋了……”

韓德勤臉色煞白。

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滅口的。

因為對方說出了可怕的秘密。

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密。

“你可以報告委座的。”

張庸滿不在乎。

這件事,不存在模糊地帶。

想要反複橫跳,偽裝過關,是不可能的。

光頭不是笨蛋。他隻是軍事才能比較弱智而已。其他方麵都很強的。

至少,他張庸沒有自信,認為自己可以蒙混過去。

如果不表明態度,光頭的試探,會一步一步到來。

還不如直接攤牌。

反正他現在已經不怕攤牌。

有實力!

有底氣!

最多,光頭以後讓自己靠邊站。

但是,對方能拿回去的東西並不多。難道將督察部隊全部調走?

無所謂的。

沒有黃埔係。還有桂係、滇係。

自己的手裡有武器彈藥,難道還擔心沒有軍隊?

他隻是不想做軍閥而已。

但是,如果光頭逼著自己去做,那也無所謂。

反正攤牌了。

“張專員,你這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隨便吧!反正,我再說一次,在打敗日寇之前,我是不會參與反共的。”

“你敢在委座麵前這麼說嗎?”

“你去打小報告不是一樣嗎?”

張庸撇撇嘴。

如果韓德勤是自由身,最多一小時,光頭就會收到消息。

但是,眼下,自己的說話,隻有韓德勤知道。暫時還沒有傳出去。估計還要拖一段時間。

“張專員,你這是誤入歧途。”

“你明明有大好的前途,為什麼要犯下如此大錯?”

韓德勤反而是語重心長了。

他當然會打小報告。有機會立刻報告。

但是,他也知道,這份小報告上去,吉凶難測,生死難料。

很有可能,委座會為了掩蓋消息,甚至是為了穩住張庸,故意裝模作樣,將他韓德勤給殺了。

帝王心術……

伴君如伴虎……

曆史上,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

不要以為打小報告就能得到好處了。隨時有性命之憂的。

尤其是張庸這樣的權臣。實力強悍的。

如果讓委座在張庸和他韓德勤之間選擇,首先殺的絕對是他韓德勤啊!

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

不行。

這件事得謹慎思量。

“反正,在打敗日寇之前,我是不會公開反共的。”

“那秘密的呢?”

“秘密?”

張庸皺眉。

韓德勤立刻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還是千載難遇的機會!

自己要讓張庸迷途知返!讓他走上正確的道路!

這些年輕人,一定是受到了報紙媒體的蠱惑,整天嘴上掛著什麼民族大義。

你看看張庸說的就是,在打敗日寇之前。一看就是被那些報紙灌迷魂湯了。

所以,他的內心,其實不是不想。是覺得不是時候。

又擔心公開做事,會被人詬病。

都是太年輕。

死要麵子的。

能理解。

非常能理解。

所以,這才是自己的機會。

如果自己能夠讓張庸秘密的,積極的反共,絕對是大功一件。

到時候,自己不但沒有性命之憂,反而可以得到委座的重用。

委座當然是希望張庸可以被教化。可以迷途知返。和他真正一條心。打日寇的同時還打紅黨。

畢竟,要是張庸和委座鬨掰了,委座也會元氣大傷的。

“你說秘密是什麼意思?”

張庸似乎心動了。

自己沒有好辦法。但是彆人有。

他向來很聽勸的。

先聽聽這個韓德勤怎麼說。

“卑職在台前,專員大人在幕後,卑職聽專員大人的。”

“什麼意思?”

“卑職願意做專員大人的馬前卒。”

“說明白些。”

“公開做事的,都是卑職。專員大人不用出麵。”

“是嗎?”

張庸很茫然的樣子。

不是裝的。是確實很茫然。沒聽明白。

好像,你韓德勤,和我不是很熟。而且。我還抓了你,殺了你的人。

結果,你現在忽然主動表示願意聽我的……

我的CPU要燒……

“等等,我還是沒明白……”

“專員大人,你隻需要坐視,卑職會將一切都辦好。”

“是嗎?”

“當然。”

“那好吧!”

張庸擺擺手。

算了。想不明白就算了。

這些長期混跡官場的家夥,腦子都太靈活了。

跟不上……

完全跟不上……

“專員大人,卑職抓了一批紅黨成員,卑職立刻安排人送來揚州,交給專員大人秘密處置。”

“你抓的?”

“對。都是活躍在高郵湖北的紅黨遊擊隊。有三十多人。”

“交給我處理?”

“對。專員可以將他們秘密處決了。保證沒有外人知道。”

“這……”

張庸似乎心動了。

韓德勤心思越來越活躍。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你看,年輕人就是臉皮薄,怕被人知道。其實不是不想。是沒有過心理關。

如果自己能夠成功的引導對方過關,以後成為堅定的反共分子,他韓德勤的光明未來,指日可待。

沒有風險。收益巨大。比直接打小報告劃算多了。

等張庸手上沾染的紅黨鮮血多了,不反也得反……

“報告!”

有軍官到來。

說是李長江來了。

“請。”

張庸點點頭。

這個李長江,挺會來事。

反而是那個李明揚,有點擰,不太合群。

“報告!”

片刻之後,李長江就進來了。

後麵跟著兩個隨從。各自提著一個很大的棉布口袋。恭恭敬敬的放在張庸麵前。

“專員大人,贖金已經籌集完畢。”

“辛苦了。”

張庸站起來。走上前。

李長江將棉布口袋打開。裡麵都是各種銀票。

脹脹鼓鼓的滿滿兩大袋。五百萬應該足夠。這種數目,肯定是不敢弄虛作假的。

“什麼贖金?”韓德勤好奇問道。

“你的。”張庸隨口回答。

韓德勤:……

短暫鬱悶以後,又開始暗暗高興。

這個張庸,這麼貪財,怎麼可能不反共?你就是紅黨最大的敵人好吧?

“李長江。”

“到!”

“你辦事不錯。我記住你了。”

“謝謝專員大人栽培!”

“你去吧!”

“是。”

李長江很高興的去了。

這件事,他的確是下了大力氣的。

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籌集到了五百萬銀票啊!

終於換來專員大人的一聲讚揚。

以後前途可期。

“你也走吧!”

張庸擺擺手。示意韓德勤可以滾了。

收錢放人。

口碑第一。

“專員大人,紅黨馬上押到。”

“知道了。”

張庸點點頭。覺得有點彆扭。

不知道是韓德勤太聰明了,還是自己太笨,總覺得哪裡不對。

算了,懶得多想了。

紅黨送到自己的手裡,總好過落入他人之手。

至於如何解救,是另外一回事。

休息。

一天很快過去。

傍晚,揚州城再次熱鬨起來。

是大量的火炮陸陸續續的到達。數量非常壯觀。

有繳獲日寇的150毫米、105毫米榴彈炮。還有大量的75毫米山炮。

浦口一戰,繳獲日寇的火炮非常多。

日寇近衛師團,提前做了運輸大隊長。但是不用謝。活該。

暫時全部駐防揚州。畢竟重炮。移動困難。後勤要求也高。

“報告!”

後半夜,紅黨遊擊隊俘虜被送來。

總共三十五人。全部帶傷。但是裡麵黃點數量很少。才五個。

顯然是未成氣候的遊擊隊。黃點骨乾很少。武器裝備也很差。否則,就韓德勤的部隊戰鬥力,打得過才怪。

先關押起來。

等有合適的機會再處理。

韓德勤已經縮回去自己的老窩曹甸鎮了。

“劈劈啪啪……”

“劈劈啪啪……”

第二天一大早,熱烈的鞭炮聲傳來。

揚州警備司令部掛牌成立。184師師長周衝兼任警備司令。

111師也在揚州設置了一個辦事處。負責後勤物資征集等。

揚州畢竟是富庶之地,籌集物資容易。

又有運河可以快速運輸。

平平無奇的小火輪,其實很有用的。

關鍵是,111師的傷兵,可以送到揚州來療傷。這邊條件相對較好。

不知不覺的,揚州就成了國軍重要據點。

當然,日寇是不可能坐視的。很有可能出動重兵進攻。

但是,張庸沒在怕的。

你敢來,我就敢打。誰怕誰呢?

巴不得你來……

眼下,敵我雙方攻勢逐漸趨於平衡,日寇能夠調集的兵力有限。

想要圍攻揚州,就必須抽調其他地方的兵力。

自己在其他地方就有機會了。

抓緊時間清理一塊平地。可以起降雙翼機。

以後,可以高來高去。隨時到來揚州。不怕日寇大兵壓境。

瞬移也行。但是存續時間太短了。

還是需要飛機。

結果……

日寇並沒有來。

日寇重新控製金陵、浦口。

但是始終沒有派軍隊靠近揚州。似乎無視了。

張庸暗暗皺眉。

難道……

這就是東方的靜坐戰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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