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蟲是全京都最負盛名的酒吧。

時常天色才微微擦黑,裡麵就坐滿了人,再不到八點鐘九點,不少酒量淺的就開始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今兒提前走的人不算少,跟在後邊的是兩個男人,一個已經喝得醉死過去,靠在同伴肩膀上軟成一灘泥。

下了階梯,那泥做的醉鬼忽然抬起頭,嘟囔道:“什麼味兒啊?”

同伴被他拽得趔趄了一下,“什麼什麼味兒?”

醉鬼站著不動,迷茫道:“魚?魚腥味。”

同伴仔細地嗅了嗅,就被一股酒精味兒熏了個底朝天,他也喝了酒,暈暈乎乎地正要四處看,身後就有人催,“快點,彆擋著門。”

擋什麼門?

後邊也沒見著人出來啊。

男人原本還想往後看,但那人說話的聲音又冷又沉,聽得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心底莫名發毛,再不敢耽擱,趕緊半騙半哄得帶著人往外走,“走走走,出去是護城河,我帶你到裡麵抓去。”

那兩人走得太利索,也太幸運,渾然不知道自己再轉過頭去,對上的將是一柄鋒利的匕首。

聽著嘈雜的腳步聲跌跌撞撞地遠去,靠在牆上的男人微微鬆了口氣,然後像影子一樣,很快就隱進更深的巷落。

他很久沒這麼狼狽過了。

托了劉雲天的福。

連祁把這三個字嚼了又嚼,也沒能咽下去。

他今日參加的是劉雲天攢的局,提前做了對方可能暴動的打算,但沒想到,這人會初出茅廬,膽子和野心卻實在不小,居然宴會中途直接拉掉電閘,直接掏槍要射殺他。

想踩著他當墊腳石,拿他的命向貴族投誠?

隻可惜當慣了羊羔,牙齒還是不夠鋒利,不過如果命夠硬的話,後麵這筆賬還是能慢慢地算。

抹了一把肩膀上不屬於自己的血漬,連祁依舊悄無聲息地潛藏在一片陰影裡,他並沒有等很久,追尋而來的殺手們就一個個地從圍牆上跳下來,一點點摸近。

率先到達這裡的是一批五人小隊。

連祁如鬼魅般出現在第五個人的身後,然後手起刀落,無聲而敏捷地收割掉一條條新鮮的生命。

再是和第二批人撞了個正著。

巷子狹窄,寬度隻能通兩人並肩,他手臂上被刮了一道,費了好一番拳腳功夫才把人解決掉。

酒吧的隔音效果做的絕對不算好,突兀而爆裂的鼓點嚇得路邊野貓炸著毛跳上屋頂,是絕佳的偽裝。

一切都發生得迅速而安靜。

連祁對於這些緊咬不放的圍剿早有預料,近些年邊境安穩了許多,該到卸磨殺驢的時候,況且他風頭太盛,但沒有受任何一家拉攏親近,對任何一家都是威脅。

隻是沒想到事發得這麼匆忙,這一波又一波的追殺還很多。

連祁在手邊的屍首上摸索一番,看得出來不是同一家的手筆

,但沒有發現明顯的痕跡。

甚至武器上的家徽圖案都被刻意磨掉。

他們太怕他了,哪怕自認為天衣無縫做下死局,也不敢漏出一點馬腳。

連祁殺得刀都有點鈍了,他不記得自己後麵又解決掉了幾隊人,隻是刀鋒劃開誰的脖頸時,腹部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緊接著,熟悉的無力感湧上四肢。

都是最精銳的殺手,一人抓住機會,用槍抵到連祁腦後,“彆動,我抓住你了!”

連祁啞聲:“抓住你爹。”

他動作隻一滯,就恢複了如常的敏捷利落。

連祁躲開子彈,那人還沒來得及悔恨自己因為想要活抓錯過的時機,就被破碎的鐵光刺破喉嚨。

再往後是越發鬆軟的手腳和眩暈的意識。

說來奇怪,連祁先前吐了那一次後,後麵吐是不吐了,但總感覺哪裡不太舒服,還總像這樣地提不起勁。

先前也是這個原因,不然好端端的混戰,哪裡至於這麼輕易就被他們逼出來。

巷子越走越曲折,連祁厭煩極了那些吉娃娃的追咬,但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低估了他們。

怪不得往這邊繞,這破路根本沒有儘頭。

詭計多端的京都貴族。

四肢越發鬆軟,連祁摔靠在一個角落裡,額角冷汗涔涔,幾乎要握不緊匕首。

他小心地調整著呼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度聽到正前方傳過來的腳步聲,輕輕的,帶著點試探…隻有一個人?

這把要活抓。

連祁將手背的血擦在唇角,閉上眼靠著牆,假裝自己暈過去了。

——

宋知白怎麼也沒想到真少爺的機緣會是連祁。

不過也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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