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經曆賦予了這位設計大師最能洞察人心的本事和最深沉的城府,他可以輕易地發現那些最不想為人知的嫌隙,也可以很好地掩藏起滔天的嫉妒和近乎迫切要帶人離開的衝動,披上溫和的皮。
沈寧看著宋知白的眼睛,不緊不慢地問:“你已經三十歲了,你要一直這樣直到死亡嗎?一直…當個足不出戶的‘妻子’?”
王雪也覺得不對,哪怕有哪一瞬間被宋知白說服,覺得這樣的日子過下去也很不錯。
她問:“還有,你以什麼身份在這裡呢?再過一些年,他把你趕出去了呢?”
宋知白頓了頓,“那我就自由了。”
他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對於一些未知的故事,旁觀者無法深究內幕。
沈寧深知他隻能從一些他們知道,且宋知白絕對在意的東西上麵入手。
比如,設計。
沈寧翻看著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手裡的畫稿,“可是阿白,你有很多技巧和構思都落伍了。你是個設計師,你不會不知道作品需要時時刻刻注入新的,屬於這個時間段的靈魂。”
王雪也反應過來:“你的理想呢?你的工作室呢?都不要了嗎?你忘記自己當初跟在導師後麵爭分奪秒學習的熱情了嗎?”
這種層次的談判是上升到最高層次的碾壓,其效果無異於兩個小學生因為忘記戴紅領巾吵著吵著說起了愛不愛國。
但絕對很有效,且難以反駁。
沈寧看著宋知白漸漸變得蒼白的臉,滿意地勾唇:“阿白,你有多久沒和彆的設計師交談過了?”
宋知白答不出來:“我…”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宋知白自嘲地扯扯唇,他居然還是有著理想的。
很久之前,他為了宋家也曾舍棄過畫自己想畫的東西。
宋家人近乎變態的控製他,吸他的血,剝奪他的工作生活,後來真正的孩子總算回來,原來的家庭生恩已經了斷,對宋家的養恩也算償還,宋知白自認對宋家再無愧疚,走得果決,可對連祁和兩個孩子,宋知白終究是抬不起頭來的。
當初雖非本願,可一步步拖出來的後果,終究該有個人承擔。
所以,要一直這樣子下去嗎?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乃至一生。
他會不會終有一天,無法克製地感到疲倦和怨懟?
大家都在往前走,都成為了閃閃發光的人物,那麼,宋知白,你真的甘心留在原地嗎?
宋知白本質上並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相反,他有時候冷靜到有一種非人感,即不把彆人當人,也不把自己當人。
像個遊離於作為“宋知白”軀殼之外的什麼,嚴格把控自己人生的每一個環節去成為怎樣的存在,掰碎了落在每一年,每一個月,乃至每一天。
如今偏偏自欺欺人地要當一隻把頭蒙在沙子裡的鴕鳥。
宋知白試圖
向他們證明自己過的很好。
是和他們說(),?豔???
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真的好嗎?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朋友們旱地拔蔥般硬生生地拎著鴕鳥脖子,使得他不得不把頭拿出來,看到眼皮之外的滿地荒蕪。
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可以把命賠給連祁,可隻要留了一條命在,一直到他還在呼吸的最後一刻,總有些東西比命要重要的,總有些東西是不能作為賠償的代價。
又是一片近乎窒息的沉默。
王雪懇切地望著宋知白:“我們都不想再當幾年前那個四處尋找你下落而不得的人了,阿白,這是最後一次,我們真的會生氣的。”
謝肖其點頭:“是的,主要確實很難找。”
沈寧還是和煦的,堅定的,“請不要拒絕我們,阿白。”
劉達讚同地點頭:“宋工,你幫過我,我也想幫你。”
還掏出手機:“話說我們報警有用嗎?或者我們不然在後院打個狗洞?”
行吧,說得天花亂墜的,雖然但是,真要實施了他們才想起來,他們此時此刻也幫不了什麼。
先不論其他,單想起那一人一根指頭就能把他們戳成狗洞的士兵們,眾人就齊刷刷地,緘默而沉重地歎了口氣。
要說連祁遠在軍部,就什麼都不知道隨意放人進門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事實上,早在那一行人距離房子三裡地時,他就知道了。
但連祁無所謂家裡進些宋知白喜歡的人類。
更何況都還是些不算陌生的人類。
在過去幾年裡,他們都曾和他一樣地追查過宋知白的痕跡。
這是很出乎意料的事。
起碼和那些本該尋找卻沒有尋找的人放在一起,很出乎意料。
連祁當初可謂是第一時間就把宋知白的祖宗八代都查了個底朝天,什麼親爹親媽養父養母哥哥弟弟未婚夫的,拉出來的關係網不算少,偏偏他失蹤了這些人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時不時有事了才惦記,但頂了天也就幾個電話,打不通也就算了。
偏偏那麼幾個人不間斷地尋找著,哪怕希望渺茫,也從頭到尾沒有放棄過。
幾年間腳步不說走過宇宙萬裡也算遍布星球各處了,時不時還能在尋找的路上交錯而過。
有時候,連祁甚至要自我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宋知白此人存在了,但他們時不時蹦出來的一些動靜。
使得他有一種奇怪的慰藉,就,這個人好歹是真實存在的,這個人好歹沒讓他們先找著。
也就更有動力。
而且他們做出來的尋人係統也確實是很不錯的技術。
諸如此類造就了從前一些不算差的印象。
但那是從前,現在確實很差了。
畢竟也沒說一個個都長了那樣的嘴巴子啊,好端端的長了些什麼嘴?說的些什麼話?
那麼能叫喚,怎麼不去池塘裡當□□
() ?
連祁是一邊開會一邊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