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看著王珪，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還是那些老家夥們，他們說的話，都是滴水不漏。
李世民微微一怔，王珪把這件事情鬨得這麼大，他也不得不重視了。
而且，自從裴寂案發生之後，李世民就已經除掉了朝堂上最重要的一個人。
現在朝堂上大多都是擁護他的大臣。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律法放在第一位。
對付裴寂的手段，能不用就不用。
否則，在下屬麵前，也是沒有威信的。
哪怕是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站在李想這一邊。
偏袒李想，不但不是愛，反而是害了他。
李世民沉聲道：“這件事是朕讓燕王做的，而不是官員巡邊之權，此事必須要記錄下來，免得以後的官員，也有樣學樣。”
史官立刻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王珪繼續問道：“陛下，煤是國家的重要資源，一直掌握在朝廷手中，陛下為何要讓燕王開礦？”
“是不是說，朝中的政策變了，或者和群臣商量過？”
王珪這番話一說出來，立即引起了群臣的議論。
不愧是老資格的人。
王珪這一次彈劾，可以說是一場教科書級的表演。
他並不是來彈劾的。
反而站在了維護朝廷律法的角度，指出了燕王的所作所為，觸犯了朝廷的律法。
這就是要彈劾燕王的原因。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被人懷疑是為了報複。
二來，也是為了立威。
就算天子再怎麼不高興，再怎麼想偏袒燕王，也不能有絲毫的偏袒。
否則，帝王的威嚴就會蕩然無存。
對於王珪的行為，李世民本來還有些惱怒。
一聽王珪說起煤礦，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正好，他對煤炭很有研究。
對於李想的話，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相信。
而是親身體驗了一把“煤球”的神奇。
同時，他還將長安的柴禾，木炭等取暖用品的價格進行了對比。
曆朝曆代，都有百姓因為不能取暖，而被凍死的例子。
“王愛卿，這一次開礦，乃是朕做主，沒有與大臣們商議。”
王珪立刻道：“燕王私自開礦，觸犯了朝廷律法，雖然得到了陛下的首肯，但是燕王卻因為定襄百姓的抗議，按照朝廷的律法，應該暫時停止采礦，回京說明情況。”
李世民目光一凝，立即明白了王珪這次彈劾的用意。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將李想調回長安。
但是，王珪的提議，有道理嗎？
合情合理！
燕王犯了朝廷律法，被百姓告了狀，總要給個說法吧？
這還算是輕的。
真要追究起來，輕則革職，重則問罪！
王珪的提議，再次體現出了什麼叫做老狐狸。
無論是彈劾還是處置，都是滴水不漏。
“燕王要不要回京，日後再說。”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今日乃是年底最後一次朝會，朕就與各位愛卿，商議一下開礦之事。”
群臣麵麵相覷。
怎麼就一直在說挖礦的事情呢！
李世民開口道：“長安城一石柴火的價格，愛卿們可曾知曉？”
能進宮上朝的，無一不是五品大員，哪裡懂得這些柴米油鹽的價錢。
程咬金哈哈一笑，說道：“陛下，臣這幾年雖然沒賣過柴火，但是在前朝仁壽年間，臣幫著母親賣過柴火。”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都是一陣哄笑。
這倒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尤其是熟悉程咬金的人，更是知道這件事。
程咬金本是一名私鹽販子，因誤殺了一名前來調查的官員，被抓進了大牢。
隋煬帝繼承皇位以後，采納了宇文化及的意見，實行了大赦。
可是程咬金卻賴在牢裡不走，說牢裡管飽，出去一毛錢也不剩。
當時的縣令沒辦法，隻好拿出五兩銀子給程咬金，把他給放了出來。
程咬金出獄後無事可做，便幫助老母賣柴。
“對了，程知節，告訴朕，一般柴火，能賣多少錢？”李世民問道。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一石五錢銀子！”
大臣們雖然不知道這些柴火的價格，但也知道程咬金這是賣貴了。
五錢銀子，那就相當於五百文。
一石柴火能賣五百文？
一石一百零六斤，也就是差不多五文錢一斤。
李世民微微一笑，“你的柴火還挺值錢的。”
程咬金尷尬的笑了笑：“我哪知道怎麼賣柴啊，不過看在他這麼大方的份上，就收下了。”
群臣哄笑。
人家願意多給，就是看你長得凶害怕啊！
就在這時，京兆府尹韋澳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對長安城的柴火價格，略有了解。”
李世民笑了笑：“哦？愛卿說說看。”
韋澳恭敬道：“那要看柴禾的質量，長安乃首善之地，物價較高，劣柴一百五十文一石。”
“上等柴火，五百文一十。”
大臣們算了算，一斤柴火，差不多相當於一文半錢。
上等的柴火，那就是跟程咬金賣的一樣了。
“那你可知道，一個普通人人家，在冬天生火做飯，需要多少柴火？”
李世民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個……這也要看柴火的質量，劣質柴火，一戶人家燒火做飯一天最少也要十五斤，一戶人家一天要二三十文錢。
李世民歎了口氣，道：“就算是最低級的柴火，一天也要花上幾十文錢。”
“一個工人每天能賺多少？”
“這樣昂貴的柴火，那些沒能力乾活的孤兒寡母，能負擔得起嗎？”
大臣們都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年頭，每到冬天，凍死的人不計其數，平民百姓，連柴火都買不起。
一場暴風雪，就能帶走成百千人的性命！
“陛下，這與開礦有什麼關係？”
這個時候，侯君集上前一步，他拿了王家的好處，當然不可能放任王珪這老家夥一個人衝在最前麵。
更何況，他也不是針對某個人。
王珪的話，給他上了一課。
“煤貴得多，又不能用來取暖，就算挖了，也不能給普通人用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不錯，侯愛卿問，挖煤礦，與這些柴火有什麼關係？”
“那朕先賣個關子，諸位愛卿，今日的紫宸殿，可有什麼不同之處？”
聽到陛下的問話，滿朝文武都是一怔，麵麵相覷。